邱爱军、吴程程：城市生活垃圾分类与回收的他山之石

编者按：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但同时城市也不断在经受灾难与挑战的考验，城市不仅要应对传染病、地震、暴雨、火灾等突发性灾难，还要应对环境污染、交通拥堵、基础设施不足等种种压力与挑战。越来越多的人们认识到通过建设“韧性城市”来系统化解风险、抵御灾害、应对挑战的重要性。作为新型城镇化高端智库，中国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近年来一直保持着对“韧性城市”持续深入的观察、研究，于此背景下，我们特推出“韧性城市专题”，对相关问题进行探讨并与读者分享。

本文来源：《中国改革报》2018年10月10日 

作者：邱爱军（国家发展改革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副主任、研究员），吴程程（原国家发展改革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国际合作部）

图片来自5月2日，市民参观“无废街道”示范宣传长廊。5月1日起，新修订的《北京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正式实施。北京市东城区建国门街道作为市级垃圾分类示范片区，正以多种方式向居民推广垃圾分类措施，践行垃圾分类理念。新华社记者 彭子洋 摄

随着快速的城镇化进程，我国城市人口急剧增长，城市生活垃圾产生量也快速增加，城市生活垃圾已经成为主要的环境污染源之一，对土壤、水、空气和人类健康都产生负面影响，使城市环境质量和可持续发展面临挑战。

根据住建部发布的城市垃圾统计数据，我国每年城市垃圾产生量超过两亿吨。近年来，中央和地方政府在生活垃圾管理方面出台了具体的政策措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由于城市生活垃圾增长速度快于能力建设速度，处理能力缺口反而在扩大。因此，实现有效的城市生活垃圾分类与回收刻不容缓。

在过去几十年里，出于城市地区垃圾填埋场的短缺以及垃圾焚烧厂（垃圾发电技术）对环境造成不良影响的顾虑，许多西方国家城镇开始采用新的垃圾管理理念和方法，即“零垃圾”。

“零垃圾”理念由保罗·帕尔默（Paul Palmer）博士于1973年提出，20世纪90年代开始引起更广泛的关注，许多西方国家的城镇和机构将“零垃圾”目标纳入其垃圾管理战略。“零垃圾”的整体生命周期大致包括七个阶段：资源的开采和加工、产品设计、产品制造、产品消费和垃圾的产生、垃圾管理、垃圾处理、垃圾处置。“零垃圾”的核心理念是从资源的开采和加工到垃圾处置的整个生命周期实现垃圾减量，最终实现资源价值的最大化（垃圾的零填埋和焚烧）。今天，我们希望聚焦垃圾的第五个阶段，即垃圾管理，学习借鉴西方国家城镇的“零垃圾”实践经验。

英国南希尔兹

分类不达标拒绝收集

关于生活垃圾分类，除了鼓励居民建立垃圾分类习惯的“奖励性”机制之外，一些西方国家城镇采用了“惩罚性”机制，对不按要求进行垃圾分类的行为进行“惩罚”，增加居民进行垃圾分类的压力，从而达成“强制”垃圾分类的效果。例如英国南希尔兹镇拒绝收集不符合分类投放要求的可回收垃圾。

南希尔兹镇位于英国东北部泰恩-威尔郡的南泰恩赛德区，面积为14.9平方公里，2016年人口为76,083人，人口密度为5,121人/平方公里。该镇的垃圾分为三类：可回收垃圾（蓝色垃圾桶）、不可回收垃圾（灰色垃圾桶）和花园垃圾（绿色垃圾桶）。南泰恩赛德区议会官网对可回收垃圾的内容、要求和收集时间做了详细规定。工作人员在倾倒可回收垃圾桶前会进行检查，如果发现桶内有不可回收物品，会拒绝倾倒并在桶上贴上黄色标签，提示清除桶内可能存在的不可回收物品。居民需将其清出后等下一次可回收垃圾收集时再做尝试，直至符合要求才予以倾倒。这一“惩罚性”机制促使居民熟悉该议会的可回收垃圾规定，并严格按其要求对垃圾进行分类投放。

关于生活垃圾的收集和运输，南泰恩赛德区议会隔周交替收集可回收垃圾和不可回收垃圾，即一周收集可回收垃圾，下一周收集不可回收垃圾（花园垃圾收集需要申请参与单独的付费计划；大件可回收物品收集需额外付费，即向议会支付24英镑，收走8件物品；电子产品和电池等有毒有害垃圾需要单独送至指定地点统一收集）。城市生活垃圾隔周交替收集可以实现单独收集和运输可回收垃圾和不可回收垃圾的目的，使前端分类投放的垃圾在收集和运输过程中继续保持分类状态，方便可回收垃圾被单独运往可回收垃圾分拣中心进行有效地分类回收。关于可回收垃圾和不可回收垃圾的交替收集时间，在人口较多和或人口密度较大的城市或社区，可以考虑缩短间隔时间。

意大利帕尔玛

不可回收垃圾按量收费

除了“惩罚性”机制之外，许多西方国家城镇还采用了不同的收费机制，即可回收垃圾免费收集、不可回收垃圾按量收费机制，这里的量可以是不可回收垃圾的重量或数量。例如，意大利的帕尔玛市于2012年开始执行的“零垃圾”计划就采用了该机制。

帕尔马市位于意大利北部艾米利亚-罗马涅大区，面积为260.77平方公里，2017年人口为195,065人，人口密度为750人/平方公里。该市居民将装有不可回收垃圾的专用垃圾袋投放入不可回收垃圾桶，并按规定时间将其放置路边以便集中收集。该机制中的可回收垃圾免费收集和不可回收垃圾按数量收费，使得居民尽量将可回收垃圾从不可回收垃圾中分离出来，尽量少缴垃圾费，从而实现减少不可回收垃圾量的效果。

在短短的4年时间里，帕尔玛市人均残余垃圾（即最后被填埋或用于焚烧发电的垃圾）降低了59%，从人均每年283千克到人均每年117千克。截至2015年，该市的生活垃圾回收率从此前保持的45%上升至72%。

垃圾按量收费与集中路边收集或许可以在人口相对少的城镇或社区做试点尝试，可回收垃圾和不可回收垃圾交替收集的间隔时间可由人口数量或人口密度而定。关于计件方式，可以在将不可回收垃圾桶倾倒至垃圾车前人工扫描专用垃圾袋上的条形码计件，或者在将其倾倒至垃圾车时使用垃圾车载感应摄像头计件。

美国旧金山

提高分类与回收能力

提高城市可回收垃圾的分类回收或堆肥需要强有力的政策、先进的垃圾分拣设备，以及政府与居民、企业的紧密合作。旧金山是美国“零垃圾”运动的先驱，在这方面有较好的实践经验。

旧金山市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北部，面积为600.59平方公里，2017年人口为884,363人，人口密度为7,282人/平方公里。早在2002年，该市设立了2010年实现75%的垃圾填埋回流率和2020年实现零垃圾目标。2009年，旧金山市通过了《强制性回收与堆肥条例》，要求居民和企业将垃圾分为三类：可回收垃圾、可堆肥垃圾和不可回收垃圾。在垃圾分类和收集方面，自2017年7月起，该市对其不可回收垃圾按量收费机制进行了调整。继续使用3个32加仑垃圾桶（黑色为不可回收垃圾、绿色为可堆肥垃圾、蓝色为可回收垃圾）的家庭每月缴纳40.04美元垃圾费，改用16加仑黑色垃圾桶（其她两个垃圾桶保持不变）的家庭每月缴纳33.78美元垃圾费，以激励居民减少不可回收垃圾量。

可回收垃圾和可堆肥垃圾在分别收集后，被运往旧金山市的可回收垃圾分拣中心——绿源再生公司（Recology）。该公司运用先进的垃圾分拣、堆肥设备和技术对可回收垃圾进行分类回收和堆肥处理，市议会与其签订了长期协议，在其监督下，由绿源再生负责相关基础设施建设和运维，以及该市的垃圾收集、分拣和分类回收等事宜。在旧金山市与其居民和可回收垃圾分拣中心的紧密协作下，2016年该市每天收集650吨可堆肥垃圾（包括厨余垃圾、花园垃圾和其他有机垃圾，其中至少有一半为厨余垃圾）。

经过处理，每天生产350吨堆肥供当地农场和葡萄庄园使用。目前该市的垃圾填埋回流率为80%，大大减少了送往填埋场的垃圾量，体现了其政策制定及执行的有效性。这主要得益于其相对完善的法律法规和监督机制、可回收垃圾分拣中心高效的分类回收能力，以及根深蒂固的垃圾分类文化，使其居民具有开放的心态，积极参与、接受教育并愿意改善其垃圾分类行为。

后面的话  

改善城市生活垃圾的分类与回收需要政府、居民和企业积极参与，即从前端垃圾的分类投放到末端垃圾处理和处置的全过程，需要政府因地制宜制定政策以提高居民的垃圾分类意识并改善其行为。本文选取了三个西方国家城镇在“零垃圾”实践中的案例进行分析讨论。这三个案例主要涉及该理念整体生命周期的第五阶段垃圾管理中城市生活垃圾的分类投放和收集机制以及通过高效的政府—居民—企业多方协作和先进的可回收垃圾分拣设备和技术提高城市生活垃圾的分类与回收能力。当然，改善生活垃圾分类与回收的方法还可能包括采用更精细的生活垃圾分类方法和使用更优化的收集、运输和处理方法等。这些内容都值得进一步探讨。